赵凯的脸色,瞬间变得极其难看。
小白脸?
这三个字,对他来说,是莫大的侮辱。
他堂堂赵氏集团的继承人,华尔街归来的金融才俊,怎么可能跟这三个字沾上边?
这小子,是在挑衅他!
“怎么?不敢了?”林风看着他,嘴角的弧度,充满了嘲讽。
“谁说我不敢!”赵凯被激怒了,当场就应了下来,“一言为定!”
他就不信了,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销售,还能在艺术鉴赏这个领域,赢过他?
简直是天方夜谭!
“好。”林风打了个响指,冲着不远处的苏南山扬了扬下巴,“正好,让我岳父大人,给我们做个见证。”
赵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。
苏南山正跟几个商界大佬谈笑风生,看到林风的示意,立刻端着酒杯,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。
“好女婿,找我什么事啊?”苏南山现在看林风,那是丈母娘看女婿,越看越顺眼。
“爸,我跟赵副总监,准备玩个小游戏,想请您做个公证人。”林风笑呵呵地把刚才的赌约说了一遍。
苏南山一听,眼睛都亮了。
他可是亲眼见识过林风那“化腐朽为神奇”的鉴赏能力的。
连他那幅价值几百万的高仿《溪山行旅图》都能一眼看出破绽,还扯出了什么真迹垫桌角的惊天秘闻。
这赵家的小子,跟林风比这个?
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,厕所里点灯——找死(屎)吗?
“好啊!”苏南山一口答应下来,拍了拍赵凯的肩膀,语重心长,“小赵啊,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,不过,凡事要量力而行啊。”
那表情,活象一个长辈在提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。
赵凯感觉自己又被内函了,脸色更黑了。
很快,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。
主持人走上台,一番慷慨激昂的开场白后,第一件拍品被推了上来。
那是一幅装裱精致的现代油画。
画面上,色彩浓烈,笔触奔放,画的是一片燃烧的向日葵花田。
“各位来宾,我们今晚的第一件拍品,是由当代着名油画大师,张克勤先生,亲手绘制的《燃烧的生命》!”主持人激情四溢地介绍道,“张大师的作品,近年来在国际拍卖市场上屡创新高,极具收藏价值!起拍价,五十万!”
话音刚落,台下就响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。
张克勤,在国内画坛,确实是如雷贯耳的名字。
而且,张大师本人,今晚就在现场。
一个坐在前排,头发花白,颇有艺术气息的老者,冲着众人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赵凯的眼睛,亮了。
表现的机会来了!
他清了清嗓子,拿起话筒,站了起来。
“各位。”他一开口,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,“我来说两句。”
“我虽然主修的是金融,但在国外留学期间,也对西方现代艺术史,有过一些浅薄的研究。”
他开始口若悬河地分析起来。
“大家请看这幅画,张大师运用了非常典型后印象派的笔触,色彩的冲击力极强,尤其是这片向日葵,很明显,是致敬了伟大的艺术家梵高。”
“但与梵高不同的是,张大师的画里,少了一分癫狂,多了一分东方哲学里的禅意和对生命的思考……”
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,什么黄金分割,什么色彩构成,听得台下众人一愣一愣的。
不少人,都露出了赞许的目光。
不愧是海归精英,确实有两把刷子。
赵凯的虚荣心,得到了极大的满足。
他放下话筒,得意地看了林风一眼,那眼神仿佛在说:看到没?这就是专业。
林风面带微笑,甚至还冲他鼓了鼓掌。
那样子,活象一个被学霸的精彩发言所折服的无知学渣。
“赵公子说得太好了!”主持人立刻接上话,“看来赵公子对这幅画是势在必得啊!”
“五十万,有没有哪位朋友愿意出价?”
“六十万!”赵凯立刻举起了手里的号牌。
“赵公子出价六十万!”
“七十万!”另一边,一个做地产的老板也举了牌。
“八十万!”
“一百万!”
价格一路攀升。
赵凯跟几个竞拍者,你来我往,互不相让。
最终,价格被抬到了一百五十万。
赵凯再次举牌:“两百万!”
这个价格一出,全场都安静了。
虽然张大师的画有收藏价值,但两百万买一幅现代画,还是有些溢价了。
“赵公子出价两百万!还有没有更高的?”主持人开始倒数。
“两百万一次!”
“两百万两次!”
赵凯的脸上,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。
他挑衅地看着林风,那意思很明显:该你了。
苏晚晴在旁边,轻轻碰了碰林风的骼膊,低声问:“你不拍吗?”
“不急。”林风摇了摇头。
就在主持人即将落锤的那一刻。
林风突然站了起来。
他没有拿话筒,但声音,却清淅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。
“等一下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,都集中在了他身上。
“这位先生,您有什么问题吗?”主持人问道。
林风笑了笑,迈步走上台。
他走到那幅画前,仔仔细-细地端详了几秒钟。
然后,他转过身,面对着台下众人,以及脸色有些不悦的画家张克勤。
“我只是觉得,花两百万,买一幅膺品,有点不太值。”
此话一出,满座皆惊!
膺品?!
开什么玩笑!
画家本人可就坐在台下!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!”赵凯第一个跳了出来,指着林风的鼻子骂道,“你自己不懂,就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,污蔑张大师的作品!”
“年轻人,饭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说。”张克勤也沉下了脸,显然是被林风的话给激怒了。
苏南山在台下,心里咯噔一下。
好女婿,你可别玩脱了啊!
这跟上次在家里可不一样,这可是当着正主的面啊!
苏晚晴也紧张地握紧了拳头。
她虽然相信林风,但这个场面,实在是太大了。
林风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。
他冲着张克勤,微微鞠了一躬,以示尊敬。
“张大师,晚辈无意冒犯。”
“只是,晚辈曾经有幸,在一位长辈家里,见过您这幅《燃烧的生命》的真迹。”
张克勤愣住了。
“我这幅画,从画室里出来,就直接送到了拍卖行,从未示人,你怎么可能见过?”
“我见过的真迹,确实是您这幅画。”林风的语气,十分笃定。
“只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话锋一转。
“您这幅画的右下角,第三朵向日葵的花蕊部分,因为您在创作时不小心滴上了一滴咖啡,所以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深一些。”
“而我见到的那幅真迹上,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咖啡渍。”
“但不同的是,真迹上的那个咖啡渍旁边,还有一只您顺手画上去的,惟妙惟肖的小蚂蚁。”
林风看着张克勤,缓缓地说道。
“您曾经说过,艺术来源于生活,也来源于意外。一个完美的意外,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。”
“所以,您当时并没有擦掉那个咖啡渍,而是将错就错,添上了那只试图搬运‘食物’的小蚂蚁,寓意着生命不息,奋斗不止。”
“而眼前这幅画……”林风指着台上的画作,“虽然模仿得惟妙惟肖,连咖啡渍的位置都一模一样。”
“却唯独,少了那只点睛之笔的蚂蚁。”
林风说完,整个宴会厅,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画家张克勤的脸上。
张克勤的脸色,从铁青,到震惊,再到难以置信。
他猛地站起身,几步冲上台,死死地盯着那幅画的右下角。
半晌,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。
“想不-到……想不-到啊……”
他转过身,看着林风,眼神里充满了欣赏。
“这位小友,说得没错。”
“这幅画,确实不是我的原作。”
“而是我最得意的弟子,临摹我的作品。”
“至于真迹……”张克勤的脸上,露出一丝苦笑,“早在半年前,就被一位我惹不起的大人物,给强行‘借’走了。”
“那位大人物,姓林。”
此话一出。
苏南山手里的酒杯,都晃了一下。
赵凯的脸,已经变成了猪肝色。
苏晚晴看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,那双清冷的眸子里,异彩连连。
林风冲着众人,微微一笑,深藏功与名。
他心里想的却是:
淦!
小叔这个老不正经的!
又到处去抢人家东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