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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安德罗尼卡越狱记(二)

霍尼亚提斯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学子的耳中,他环视四周,手指轻敲摊开的羊皮卷。

他思考了一会,然后缓缓开口,以确保学堂里的人都都听清这至关重要的亲缘,“伊萨克和他的兄长一同密谋,他们勾结波斯人,企图在新帝根基未稳时掀起波澜,将其推翻。然而,这密谋最终被约翰察觉。”

“新皇帝的性格与阿莱克修斯截然不同,在位期间他几乎从未对皇亲国戚举起屠刀,包括他那意图谋反的姐姐,安娜。他展现了对众多帝王而言几乎不可能存在的‘宽容’,他宽恕了安德罗尼卡的父亲,以及那位卷入其中的侄子,也就是约翰·策雷佩斯·科穆宁。”

“后者正是尼基福鲁斯陛下的生父,”霍尼亚提斯话锋一转,声音坚定,“宽恕并未换来忠诚,约翰没多久就再次选择背叛,他逃到了素檀的领地,后者庇护了他,甚至更进一步,将女儿许配于他。”

他看向学子们,口述道:“这便是尼基福鲁斯陛下血脉的根源,他是叛逃者的儿子,却也流淌着最正统的紫室之血。正因如此,当陛下收复以哥念后,他要求亲信务必找到一切关于他儿时往事的记载,无论是壁画还是刻录的文本,他不想让后人知晓那段被他刻意掩盖的历史。也正是这高贵的血脉与传奇的经历,使得他在安德罗尼卡统治之后,成为了唯一能迅速稳定帝国混乱局势的科穆宁皇帝。”

霍尼亚提斯端起手边的陶杯,但随即又放了下来,他发现学子们从未有过这般专注,难得的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,所以他的语调变得更为深沉,带着一种叙述传奇的开场意味:

“我知道你们想听什么,”他的目光扫过众人,“另一段传奇,安德罗尼卡·科穆宁的经历,也是我们不得不品尝的风味。他的人生跌宕起伏,与我们的陛下相比,毫不逊色。”

安德罗尼卡在墙壁上刻画着数字,那是一千多个日夜,整整四年,他被囚禁在这座牢笼里,他只能通过狭窗贪婪享受那唯一的光束,以及贪婪呼吸那像征自由的空气。

昔日显赫的紫室,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可以不用随时戴着脚铐手铐的特殊囚犯。回忆入狱前的风光无限,“生于紫室”,“风流倜傥”,“于乱军中单枪匹马,重伤亚美尼亚亲王”等等,这些都是他的光辉履历。

每当回忆往事,他的恨意更深,以至于在墙上刻录天数时,他的力气之大,房间里回荡着“滋滋”的石子与墙壁的摩擦声。

“曼努埃尔,”安德罗尼卡忘不了这个昔日好友,这个将自己扔入大牢的罪魁祸首。他看向地上还未啃食完的黑面包,那硬得象石头,一旁碗里的汤也一点油水也没有。

“终有一日,我一定复仇。”

他靠在塞着稻草的床上,假意疲惫翻身。确认狱卒不在,他立马起身,蹲在地上,右手戳入那道缝隙,用力一搬,指甲翻折,钻心的疼痛没有让他退缩,反而是牙关紧咬,石板边缘的石屑剥落,一道豁口出现在他眼前。

他捂住口鼻,强忍着那深处传来的霉臭,头伸入那幽洞里,那是一条狭窄的秘道,在很早的时候他便发现,也许是建筑师的疏忽大意?导致排水渠道被他偶然发现。

安德罗尼卡跳入洞口,然后将撬下的石板小心复位,只留下一个不易察觉的缝隙以便透气。他心跳如鼓,但耳朵却异常伶敏,他听见牢狱外沉重的脚步声,混合着铁链钥匙的哗啦声,由远及近。

他躲在洞中,不敢发出声响,也不敢挪动脚步,深怕这来之不易的逃生机会如此之快被他浪费。

“咣当,”牢门被推开。

“快醒醒,晚饭来了。”狱卒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,他将盛着食物的托盘搁在地上。

“醒醒,喂,”狱卒见那床上的“人”纹丝不动,便朝被子轻拍两下,但那凹陷的痕迹让他心头一紧。

“喂?”狱卒猛地一把扯开被子,震惊发现那不过是一团被塞入破烂囚衣内的干草和破布。

“有人越狱!”惊叫声撕裂了死寂,“他跑了!”

整个布拉赫纳宫在皇帝的震怒下而震颤。

曼努埃尔那张黝黑的脸因狂怒而扭曲,“一群废物!”

失职的狱官跪在地上,浑身颤斗。皇帝不想听他过多解释,于是令人将其像死狗般拖走,凄厉的哀嚎响彻宫廷走廊。

通辑令与戒严令同一时刻传达至新罗马的大街小巷,所有通向外界的城门都轰然闭锁,士兵挨家挨户地查找,几乎将整座城市翻了个底朝天,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安德罗尼卡的画象。

那些与安德罗尼卡但凡有丁点关系的人都逃不掉被士兵抓走的命运,他的妻子、老丈人等等,都成了牺牲品,被投入他曾栖身的黑暗囚笼,经受着严酷的盘诘。

藏匿于地洞内的安德罗尼卡不敢发出任何声响。他能听见妻子无助的哭泣声,还有同伴受刑时的惨叫声,这些声音好似针一般扎在他的心上。他唯一能做的,不过是将指甲深深抠进掌心,

“曼努埃尔,”他心中再次暗道:“终有一日,必将血洗你的全家。”

当牢房里第二轮搜查结束时,安德罗尼卡又向信道的深处匍匐前行,他强忍空气中的臭味,他死死咬住下唇,强令自己冷静。

过了一会,他爬到了另一个事先挖好的洞口,然后钻入了直通城市的下水渠道,奔跑一会儿后,他找到一个直通地面的开口,观察一周后,趁周边无人从下水道钻出。

自由!他冲入这陌生的小巷。两年来的坚持使他成功从那可怕的大牢内逃出,但现在危机并未解除,他不敢停留,凭着模糊的方向感和对港口本能的追逐,在这陌生的狭窄巷道间亡命穿行。

天边泛起鱼肚白,他看见不远处的港口,驳船和商船的桅杆在灰白的天幕下如同丛生的枯枝,海鸥的鸣叫混杂着水手粗野的吆喝、货物装卸的碰撞声迎面扑来。

港口近在咫尺。他如同沙漠中望见绿洲的濒死之人,疲惫的双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,扑向一艘悬挂着威尼斯旗帜的柯克帆船。一个裹着羊毛斗篷的威尼斯人正站在摇晃的跳板旁,指挥着水手将最后几桶货物滚上甲板。

人们都在各忙各的,以至于没人注意到安德罗尼卡,当他猛得抓住船长油腻的衣袖,沾满污垢的手指不断颤斗时,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

“带我走!”安德罗尼卡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“到卡法,特拉比松,甚至是你那里,我有钱!只要能带我离开这,我可以给你想象不到的财富!”他的眼睛死盯船长,似乎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。

船长惊得后退半步,但他很快反应过来,眼前脏兮兮的说着罗马语的男人,或许是某一个在逃囚犯?或遭受仇人追杀?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,目光最终停留在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上,他捂紧嘴巴,大吃一惊,猛得想起那张方才士兵递给他看的通辑令。

船长先是惊恐,担心会受到牵连。他极力安抚安德罗尼卡的情绪,并嘱托两个水手看管好他,“朋友,别急,我们收拾完货物就出发,稍等。”他一边安抚,一边却向另一个亲信使眼色,后者心领神会。

安德罗尼卡紧绷的神经因对方模糊的回应而稍有松弛,求生的本能暂时压过了警剔。就在这刹那的间隙,“是他,抓住他!”急促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直插安德罗尼卡的心脏!几个面孔被海风和辛劳刻满沟壑的罗马水手从船舱中跳了出来,将安德罗尼卡按倒在地。

这声音恰好引起巡逻士兵的注意,听见水手喊着“通辑犯!通辑犯!”,士兵火一样的向这艘船跑来,安德罗尼卡大惊失色,但他被水手牢牢按在地上。

身着精良锁子甲的高大身影迅速围拢,沉重的长矛抵在他的下腭时,安德罗尼卡便彻底死了逃出去的心。他知道大势已去,甚至没有反抗。当他被士兵拷走时,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麻木与绝望,这黑暗的深渊又要将他吞噬。

他缓缓抬起眼,望向布拉赫纳宫的方向,他好象看见了曼努埃尔的那张黝黑刚毅、写满嘲弄与掌控的脸孔。

他将再次被关入大牢之中,只是这一次更加森严,也更加绝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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