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陈军主他们还没有回来?”
“不会输了吧?”
“有陈军主在,怎么可能输!”
“那可是正儿八经柔然人啊!”
“要我说,我们也准备下万一他们打败仗了怎么办”
当本应成为下一代柔然可汗的庵罗辰,在差不多十里之外的草地上,眼前过走马灯的时候。
这边按着陈度命令,继续往前开拔一刻不停的难民队伍之中,各种闲言碎语慢慢传播开来。
本来嘛,魏军突然之间大规模调动,而且所有难民心中的定海神针,陈军主也离开了队伍。
任谁都知道,定然是后面柔然人追过来了!
有紧急军情!
而陈度在走之前,然后还带走了不少人以当临时民夫。
这么一来,在这些逃难边民之中,自然又是引发了另外一股不安的情绪。
毕竟带走的都是青壮年,这难民队伍中虽然也还留下了不少青年,但是更多的都是妇孺,还有跟跄跟上的还能走动的一些老人。
这种情况下,自然很难不让人怀疑陈度是不是要抛下自己走了。
而此时,刘灵助和这些陈度留下来的新晋私人白真们,正在竭力安这些边民。
而刘灵助负责的这一片,本就有许多是坞堡里面那些有资财的人,有田地有奴仆,原先就是被重点标记过的。
现在看到这情况,竟也开始后悔起来,鼓动着一些人想要脱离大队伍自己跑!
此时刘灵助已经想着,要是按自己以前在市井混的那些手段,早就对着这些人下黑手了!
可每有这个念头,刘灵助就总想起陈度走前与自己说过的那几句话。
“既是做庶民百姓的事,都要尽量避免,且克制自己用强的心思。”
“习惯了这等便捷的法子去解决事情,虽一时见效,却后患无穷。”
“于百姓之中行事,须光明正大。”
“那庶民百姓便如滔滔江水,能灌溉河岸也能为洪涝之灾,全看你是筑堤坝引导还是任其堵塞淤积。”
虽说刘灵助觉得极为不理解,心里也不怎么认可,但是因为此时自己是陈度的白直了,有主从的意思了。
所以陈度的话自己不能不听,也不得不听。
而且从破坞堡那时候开始,到现在陈度一系列安抚百姓,包括分派粮秣,还有那些极为细节的取水用水,扎营修厕啊,这些都安排得井井有条。
刘灵助本能便认为陈度肯定有更多考虑!
于是刘灵助便一路大费口舌,说着什么之前陈军主没有大掠坞堡,这几天来你们也看到了,虽有争执之处,裁决必然公正。
且还给发了军中口粮,掉队难民若能救的,如果不是急病突发无救,能救的也都还是救了。
如此这些,你们还觉得陈军主会断然抛弃你们吗?
等刘灵助把这些例子举出来的时候,倒是收到了不少效果,也让刘灵助心里有些不一样的感触。
原来自己之前心底里其实有点瞧不起的,是觉得陈度过于迂腐的那些举动,在这个时候居然有了回应。
而且回应自己的人,也十分出乎意料。
就是一些原本被陈度分派在一起,从酋帅府里开释除去奴籍的那些女侍舞仆们。
这些人因为通女工之事,于是便为魏军负责后勤,诸如缝补浣洗衣物之事。
那面陈字大旗,还有各种派发到大小军官虞候中的新令旗,也是这些人织绣的。
其中有三人,刘灵助还印象清楚。
在酋帅府那时,解律石想按着江南的曲水流筋,仿士人间风雅故事,专门调教训练多时的三个舞女。
按照常理来说,这打了胜仗进坞堡后,特别是这些颇有姿色能歌善舞的女人,本应是由陈度随意享受分配的。
可是陈度却是一反常态,根本碰都没碰她们,反而把她们全部打发到一起,给大军做后勤来了。
而当这边刘灵助说完,这群行后勤之事的女工们,居然也都一字一句附和起自己来。
“没错!”
“要是陈军主要跑的话,别的不说,贱婢们自认为也算是有些姿色的吧?可陈军主如何不把我们一同掳了去呢?”
“我们在此,不要给他添乱才是,否则便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!”
“还有你们这些人,本就比其他人有钱!其他人还在啃粟米饼的时候,你们在吃什么?还在找着烧着热水去泡你们的汤面吃!”
“别人睡干草的时候,你们还在地上铺着毛褥睡!”
“可陈军主可曾拿你们的东西过来充公?可动过你们一分一毫?”
那些本来蠢蠢欲动的人,一个个都被这些平时看不起的女侍舞女们,怼的那叫一个哑口无言。
这一刻刘灵助都感觉真是有些不可思议!
因为就说这几个舞女,在酋帅府那里,虽说少不了各种鞭笞调练,但平时至少不用干这些洗衣服缝补鞋子之类,还有各种后勤脏活累活。
可现在一个个非但不抱怨,此时反倒帮着陈度说起话来了?
就在一阵阵骚动压下去不少,整个队伍仍旧在安稳往前开拔的时候。
一个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意外发生了。
远远看上去,估计有百骑左右的人马,从靠着黑水河的那边追了过来!
一时间,边民之中,立时大乱!
因为来者着装,根本不是魏军!
一下子各种猜测风云而起。
什么诸如陈度的军队大败啦,然后还有什么陈度扔下我们自己跑了,然后还有诸如什么你们看到没陈军主好象被他们斩首了,各种离谱传言一下子就传起来了!
明明这波不过百骑起码还有相当一段距离,整个几千人的队伍却自乱阵脚起来。
就在此时,刘灵助这边一直暗中压着的这些蠢蠢欲动之人,似乎也终于忍不住了。
出于逃生本能,就准备甩开难民队伍逃跑。
而原本陈度留下的魏军就并不多,也同样只有两百人不到,而且许多还是此前连番作战中救下来的伤号病号。
领军之人只有一个队主。
刘灵助听说此人之前还是陈军主的上级,因为相熟,所以就让他暂时领兵护卫着难民往前走了。
眼见这所有难民都在骚动,这队主直接就吓傻了,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此事!
眼看这种骚动,进而就要演变成让整个边民队伍都崩坏的溃乱!
而那百骑不到的柔然人马,看着几千人的队伍一时间也不敢贸然过来。
就这么关键时刻当口。
刘灵助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越权,直接追上,一把抓住那个已然懵逼的队主,厉声呵言!
“我是陈军主心腹之人!”
“陈军主走之前给我了我一个锦囊妙计,说遇到万一情况便拆开这锦囊来看!”
那队主懵逼茫然之下的哪能理会的刘灵助所言真假?
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,反过来一把紧紧扣住刘灵助的肩膀。
这人多少还带着筑基真气,扣的那个刘灵助肩膀生疼。
声音都在紧张发颤,说了好几遍才说清楚。
“计将安出?!”